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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安生待在蘭心堂裏。

壽康宮並不在東西十二宮的地界,所以有些遠,索性朱櫻出發得早,到的時候卻在門口遇上了最近風頭大盛的梅貴人。一身瓔珞紅底金線繡梅花紋的宮裝顯得她極為艷麗,宛若雪中紅梅,冷艷逼人。

“給給梅貴人請安。”

朱櫻規規矩矩的福了身請安,剛直起身子就聽得清脆中略帶冷意的嗓音響起:“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蘭心堂的寶林妹妹啊,自那日向皇後請安之後就再沒見到妹妹了,姐姐我可真是想念的緊吶。”

“承蒙貴人姐姐掛念,妹妹深感榮幸。”朱櫻微低著頭,十分知進退。

梅貴人沒處挑刺,只得道:“妹妹同姐姐一齊進去吧,可別耽誤了給太後請安。”

朱櫻沒法推脫:“貴人姐姐先請。”

太後是個和善的老人,兩人請安後就笑瞇瞇的喊著平身:“這次選秀選出來的倒都是些可人兒,哀家不在宮裏,皇後是費心了。”

“皇額娘哪裏的話,能為皇上分憂,本就是臣妾的分內之事。”

“那就好,皇帝每日操心國事,後宮之事就得由中宮多加提點了。以後不許再發生琦貴嬪類似的悲劇了,皇上子嗣單薄,也是中宮之失。”太後看似溫和,卻字字沖著皇後而來,看來,這太後卻有不滿了。

皇後早些年育有一子,還有一個親生母親已亡故的二皇子養在賢妃膝下和剛出世的三皇子了,再就是張貴妃膝下有一公主了。跟歷朝歷代比起來,嘉元帝的皇嗣是真的少得可憐。

一盞茶的功夫,各宮的妃嬪都來了,就連懷孕後久不出現的淑妃朱柚,也款款的福身給太後請安了。

“雲錦,快扶淑妃起來,有身子的人了,福氣可大著呢,還大老遠來給哀家這個老太婆請安。”

“臣妾巴不得天天給您老人家請安吶,那才是臣妾的福分。”淑妃笑著道。

“哀家知道就你嘴甜。”太後笑得暢懷,看了眼雲錦,雲錦立馬會意:“奴婢在此恭喜淑妃娘娘了,太後雖然在外禮佛,心裏卻惦記著您,特地給您和貴妃娘娘一人帶了一串七寶佛珠,由紫金,白銀,琉璃,水晶,硨磲,珊瑚,琥珀穿綴而成,請大師開過光,寓意吉祥和合。”

淑妃接過佛珠時極為高興,又作勢要福身謝恩,卻被太後制止了。

殿內談笑正歡的時候外面就傳來“皇上駕到”了。

事實上,一起的還有艷光四射的張貴妃。一個著明黃繡金線雙龍吐珠紋樣的朝服,一個穿魏紫繡牡丹紋樣的宮裝,一進殿自然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兒臣給皇額娘請安。”嘉元帝正正經經請了大安,隨即滿殿妃嬪再給皇帝行禮。

“皇帝怎麽眼看著又瘦了,國事總也忙不完的,保重龍體也是頂要緊的啊。”太後抓著皇帝的手,細細的打量著。

“皇額娘掛心兒臣才會覺得瘦削了,兒臣倒覺得皇額娘這幾個月清減了不少。”

“就會跟哀家鬥嘴。”太後看著滿殿的姹紫千紅,“這新進宮的幾位都很不錯,哀家看著也中意,皇帝像你父皇一樣,懂得識人。”

嘉元帝順著也看了過去,因為太後並不討厭宮妃著艷裝,所以宮裏的老人都知道了,多多少少略打扮了些,個個宛如晨曦的玫瑰,倒是新進宮的人裏好幾個都穿得素雅得很。視線停留在右下首的一個女子身上,乖巧的微垂著腦袋,瑩白的裙衫搭配玉蘭簪子,忽的讓他想起那麽兩句詩來,百步清香透玉肌,滿堂皓齒轉明媚。

隔得這麽遠,似乎都聞得到她身上的玉蘭香氣,想起那一夜的滋味,嘉元帝暗忖,不過是點小私心,晾了半個月,也該差不多了吧?

☆、9、罰跪 ...

太後性情慈藹,嘉元帝一身離開不過半柱香的時間,便揮了揮手:“哀家剛回宮,不能怠慢了壽康宮裏的諸位神明,你們且退下吧,哀家要去佛堂了。”

朱櫻謹小慎微的走在隊伍末端,想著剛剛滿屋子宮妃的裝束,並沒有因為在太後宮裏而有所顧忌,看來太後是個不拘小節之人。她還為自己愚蠢的推測暗暗捏了把冷汗,好在新進宮的妃嬪裏也有跟她存了一樣心思的人,所以並不只她一人妝容素雅。

出了壽康宮個妃嬪便朝自己的宮殿方向而去,也有三兩結群的去賞花亦或是品茶,朱櫻沒那份雅興,徑自朝著蘭心堂而去。

在第二個岔道處碰上梅映雪確實是件怪事兒,因為去長春宮偏殿的話在第一個岔口就應該分道揚鑣的。朱櫻見她在路邊的擺了一副我就等著找你茬兒的姿態,心裏嘆了口氣,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不卑不亢的行了福身禮:“給梅貴人請安。”

梅映雪姿色上乘氣質清冷,冷笑起來讓人不寒而栗:“朱寶林好雅興啊,這路上可是有什麽讓妹妹駐足以觀的好景致嗎,姐姐我可是在這裏久候多時了。”

朱櫻走得慢就是為了避免跟人碰上,誰都不是好惹的那她就打定主意不惹了,可現下這叫什麽,這叫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啊。

“叫貴人姐姐等,是妹妹的不是。貴人找我,大可遣個丫頭來報一聲,妹妹自是不會流連路途春*色的。”朱櫻盈盈的笑著,似乎沒有感受到她滿滿的惡意。

“我找妹妹也沒多大的事兒,只是我身邊的宮女兒說有人上內務府反映姐姐欺負妹妹,暗地裏指使人將妹妹的用度克扣。所以我今日來問問妹妹,看看妹妹是否真有委屈。”梅映雪坐在旁邊小亭裏的石凳上,慵然又逼人。

朱櫻深知禍從口出,也明白今日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只能更加斟詞酌句:“貴人姐姐掛心妹妹,妹妹銘感五內,只是妹妹並未有半點委屈,只不知何人生出這些汙蔑姐姐的言辭,叫姐姐蒙了這不白之冤,是妹妹的過錯。”

“那你可知是誰在背後私傳謠言汙蔑我的嗎?”她冷眼看著站在跟前的女人,顏色寡淡的衣裳配上她毫無特色的氣質,這樣毫無競爭力的人不過是借了淑妃娘娘的力量才有機會獲得恩寵。現在宮裏都在謠傳淑妃娘娘已然放棄這個不爭氣的妹妹了,而陸昭儀又表示這個資質平平的寶林有可能成為自己日後的勁敵,那她勢必要趁早做打算了。

朱櫻搖搖頭表示不知,盡管她已經猜測到了要栽贓給誰。

“妹妹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吶?蘭湘可是蘭心堂裏的大宮女啊,想來也是寶林妹妹的心腹,你豈有不知的道理?”梅映雪看著她瞬間刷白的臉色,心裏痛快無比。

蘭湘忙跪地辯解:“梅貴人,奴婢並沒有跟內務府反映,更沒有暗地裏造謠汙蔑貴人吶,還請貴人恕罪!”

“大膽奴婢,主子沒發話那輪得到你個宮女開口的,給我掌嘴!”梅映雪是北地女子,眉色偏濃,發怒的時候高高挑起,面目猙獰。

“梅貴人,蘭湘來我蘭心堂的時日短,有些不懂規矩,還望貴人海量汪涵。”朱櫻深知她這番不過是殺雞儆猴,便福身為蘭湘求起情來。

“下人不懂規矩,那就是主子的過失,寶林妹妹,咱們同是伺候皇上的,任何時候規矩可都不能丟了,要是哪會皇上在蘭心堂裏,正好遇上妹妹的宮女失了規矩,那可就不好說了。”

“貴人教訓的是,妹妹一定銘記於心。”朱櫻身子再低了低,依舊穩穩的,這個時候就真的感激教習嬤嬤教的那些忍者神功了。

“妹妹知道就好,只是你宮裏的蘭湘不守規矩,壞了我的聲譽,這番閑言碎語要是傳到皇上太後的耳朵裏,我又該如何交代?無規矩不成方圓,這個宮女,本宮需要替妹妹好好管教管教了。”梅映雪直直的望著朱櫻,發號施令道,“也不罰別的了,就掌嘴吧,一直打到她說不出話來為止。”

即便是心裏一千一百個不願意,朱櫻還是直挺挺的跪了下來,這小路鋪的是鵝卵石,朱櫻又是身嬌肉貴的主兒,膝蓋著地的那一瞬間是鉆心的疼。

可是她知道這步棋非走不可,梅映雪是沖著她而來,即便是掌了蘭湘的嘴最後的由頭還是會到她身上,還不如直接點,能免了蘭湘遭殃。

“蘭湘不守規矩,是妹妹教導不善,害姐姐也深受其害,妹妹在此給姐姐賠罪,還望姐姐大人有大量,饒恕妹妹禦下不嚴之罪。”跪在地上的朱櫻低著頭,認錯態度十分誠懇。

“主子,好像是淑妃娘娘過來了。”梅映雪旁邊的宮女提醒著主子,好歹朱寶林是淑妃娘娘的親妹妹,這要是讓淑妃娘娘知道她故意挑刺兒,回過頭幫襯著朱寶林那她們就吃不了兜著走了啊。

很顯然,梅貴人也考慮到了這一層,臉色閃過一絲害怕,起身請安,準備著求饒的臺詞,同時也為自己沒註意到淑妃娘娘的動靜而懊惱。

蘭湘也巴巴的看著漸行漸近的步攆,想著為小主求個情的。

然而步輦上的淑妃娘娘不過是瞥了她們一眼,淡淡的轉過頭去,斥責著擡步攆的宮人:“當心著點,驚著了本宮的皇兒,你們擔當得起麽?”

梅映雪看著漸漸遠去的步攆,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深。瞥眼便看到安安靜靜跪在那裏的朱寶林,發頂的玉蘭簪瑩瑩有光,頗為礙眼,起身走到她跟前就抽了出來:“這樣清雅的簪子配妹妹還真是浪費,姐姐瞧著挺喜歡,不知妹妹可願割愛相讓?”

“能入得貴人姐姐的眼,是這只簪子的福氣,而貴人姐姐不嫌棄,就是妹妹的福氣了。”朱櫻語氣誠惶誠恐,低著頭的臉上卻一脈冷靜。

“妹妹可真會說話,叫姐姐聽得心裏舒坦。”梅映雪看著跪在一旁的蘭湘,“今日看著你主子的份上饒你一回,且陪著你家主子跪上一個時辰吧,再讓我知道你亂嚼舌根,就不會這麽輕易放過你了。”

說罷便帶著人大搖大擺的離開。

……

“娘娘,您這回是真打算放棄朱寶林了麽?”目睹了剛剛路邊的境況,花好好奇道,“其實只要娘娘一句話,朱寶林就沒必要受這份罪的,奴婢聽聞梅貴人罰朱寶林在那坑窪的石子路上跪上一個時辰呢。”

淑妃任由她輕輕重重的按揉著,深深呼了口氣才開口:“其實本宮當初堅持要朱梓進宮的,只是家裏的祖母反對,朱梓人聰明活潑,比朱寶林強上一百倍不止。”

“罷了,不過是顆不中用的棋子而已,丟了也算不得什麽大事。”淑妃輕柔的撫摸著肚子淡淡的開口,“擺午膳吧。花好,本宮近來夜裏總睡的有些不安穩,替本宮多燃些凝神靜氣的香料吧,還有,昨日皇上賞賜的蛋黃酥吃著爽口不膩,讓小廚房做些本宮夜裏吃,這小家夥可饞了。”

……

朱櫻由著百合扶起身的時候只覺得膝蓋已經疼得沒知覺了,好半天才能伸直腿。這裏離蘭心堂近,綠蘿聞訊就過來了,在一旁暗自流淚。同樣流淚的是被蘭清扶起來的蘭湘,她一臉內疚就想繼續給主子跪,朱櫻忙制止了:“先回蘭心堂好好歇著吧,旁的話以後再說。”

綠蘿一邊替她揉著散瘀一邊哈氣:“主子,奴婢去請太醫來看看吧?那梅貴人也太狠心了,石子路凹凸不平,這硌壞了膝蓋可怎麽辦呢!”

“別去驚動太醫了,過幾日自然就好了。”朱櫻淡淡的靠在塌邊,“蘭湘呢,把這散瘀的藥酒也給她擦擦。”

“主子放心,蘭清給她擦著呢。”百合猶豫了再三,終是開口,“主子,今日您為何……要這樣為蘭湘求情,卻又不願朝淑妃娘娘求情呢?”

“其中關竅我也不想多說,百合你一想就能明白。”朱櫻並不多作解釋,“午膳給我來寫荷葉粥就成,你們先下去吧,讓我休息休息。”

膝蓋上涼涼的痛意讓她無法忽略,朱櫻松了口氣,不管怎麽樣,這一頓虧吃的也算值了。起碼知道朱柚已經放棄她這顆棋子了,那以後她不再受制於人,也只需要還淑妃那一份提攜之恩了。她可以一心一意的考慮著,怎麽重新奪得皇上的歡心了。

宮裏哪裏會有秘密,不過是暮色四合之際,宮裏上下都已經知曉蘭心堂的朱寶林現在是失寵於皇上,失歡於淑妃,失禮於梅貴人了。

內侍太監送上牙牌的時候嘉元帝掃了一眼:“怎不見那位蘭心堂的朱寶林的牌子?”

“稟皇上,長春宮偏殿梅貴人傍晚時分來過,說蘭心堂的朱寶林身體抱恙,需要休養,近來不得侍寢。”

“哦?朱寶林好好的怎就突地抱恙了呢,而且這事梅貴人又是如何知曉的呢?”嘉元帝問著內侍小太監,眼睛卻盯著旁邊的崔永明。

伺候了二十多年,怎麽可能不懂這眼色,崔永明跪地,將從壽康宮出來之後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稟告了,並無半點偏私。

嘉元帝似乎對事情的來龍去脈並無多大興趣,只莞爾:“朕的淑妃並沒有為她解圍?”

“回皇上,奴才聽說淑妃娘娘瞧都沒正眼瞧一眼。”

“這朱寶林倒真是個倒黴的,那今兒晚上朕就去安慰安慰她吧。”

☆、 10、第10

皇上今夜掌燈蘭心堂。

這個消息讓後宮各人著實驚了一把。

“滾,都給我滾出去!”長春宮偏殿裏,梅貴人大發雷霆,將所有的宮人趕出大殿,只聽得裏面一片乒乓和瓷器破碎之聲。

“主子,我聽這梅貴人殿裏動靜挺大啊。”微風餵著琦貴嬪喝下最後一口藥,朝屋外看了看。

“真沈不住氣。”琦貴嬪勾著唇,笑得十分詭異,“正好為本宮所用,微風,你去叫她過來,就說本宮請她過殿一敘。”

“是,娘娘。”微風出去了片刻,動靜就停止了,不一會兒,梅映雪就來了主殿。

“嬪妾給貴嬪娘娘請安。”

“妹妹快別多禮,微風,看座看茶,將皇上賜的金駿眉拿來。”琦貴嬪笑瞇瞇的拉過梅映雪的手,“夜裏長,陪姐姐說會兒話,可好?”

……

翊坤宮裏淑妃也十分激動,她努力的想平覆自己的心情卻依舊十分焦躁。

“娘娘,這是您吩咐小廚房做的蛋黃酥……”花好有點遲疑的上前,“娘娘,您也別氣,雖然這回失算了,可娘娘的提攜之恩朱寶林不會忘啊,而且娘娘到底是朱寶林的胞姐,再勸她歸順也並非難事啊。”

“不用了,本宮還不至於需要一個小小寶林來固寵。”她終於慢慢的冷靜下來,“即使朱寶林做不成本宮的人,她也還不配成為本宮的對手。”

“娘娘說得對。”花好也松了口氣,“朱寶林不過是個小小的七品,即便是失寵也是娘娘一句話的事。”

然而對於這件事反應最雀躍的自然是蘭心堂的眾人了。

“主子,奴婢真替您高興,皇上今晚掌燈咱們蘭心堂說明皇上還沒忘了主子,主子應當把握機會爭得皇上的寵愛啊。”綠蘿心花怒放的忙前忙後著替她梳妝。

“可不是,外面安公公嘴可是一直都合不攏呢。”百合反而有些顧慮,“可是主子,奴婢擔心您腿上的傷,要不要請太醫來看看。”

朱櫻搖搖頭,心裏覆雜著,她想不到到底是哪時候招嘉元帝了,一整天只有在壽康宮裏見過,她從頭到尾都是低著頭沒吭聲的,能把她從人堆兒裏翻出來還真挺不容易的。

不過既然歪打正著了,那她就沒道理放過這次機會啊:“伺候我沐浴更衣吧。”

“主子,剛內務府送了好些新鮮的玫瑰花瓣,可是要用一些?”不過幾個月功夫,綠蘿已經見識到了內務府見風使舵的作風了,“副總管還親自送了不少玫瑰凝露和果露過來,態度可真是畢恭畢敬,奴婢看著就惡心。”

“好了,別為這些雞毛蒜皮的事失了規矩,今日的教訓還不夠麽?”朱櫻神情安然,“沒有錯處都會讓人揪住不放,如若他日你這番話再落入有心人的耳裏,又不知要生出什麽事端來了。今日就改用早上采摘的玉蘭花瓣入浴吧,聞著清心,再準備些甜而不膩的點心就好。”

“奴婢失了規矩,請小主責罰。”綠蘿屈膝,想到中午被人尋了個莫須有的罪名就罰得這樣狠,便也知道自己話語不當了。

蘭湘從回來到如今一直都自責的很,此刻又低著頭一臉愧然。

“且起身去準備吧,蘭湘手巧,沐浴後替我梳個飛仙髻吧。”朱櫻不是什麽熱心腸的活菩薩,此番替她解圍也是勢在必行的,也算順道籠絡了蘭湘的心吧,“你也別自責,主子維護自己宮裏的人自是理所應當的,只你以後忠心為我當差便是。今日淑妃的態度也很明顯,我問你,若一仆不侍二主,你願跟隨誰?”

“主子大恩大德,奴婢沒齒難忘,自當一生追隨主子,誓死效忠。”蘭湘臉上的堅定而誠懇,倒讓朱櫻相信了七八分。

“他日若是被淑妃逼得走投無路,我亦是沒那份能力與之抗衡,即便是在如此,你也願跟隨我麽?”

“是,無論什麽時候,奴婢都會一心向著主子,若有違背,我與家弟皆不得好死。”蘭湘鄭重的發誓。

“好了,這份忠心只在乎你的心。伺候沐浴吧。”朱櫻近來足不出戶,今日請安還被罰跪,身上早已有些疲意,心裏一萬個想就寢,卻也只能打疊精神來應付即將到來的終極boss了。

嘉元帝是亥時三刻才處理完政事,到蘭心堂的時候帶了些疲憊,進門就看到伊人臨窗而立,涉雲而下的皎皎月色不及那婉麗姿容的萬分之一,與院中葳蕤的潔白玉蘭共成一色,叫人迷了雙眼。

似乎註意到了門口的動靜,朱櫻臉上閃過一絲喜悅和驚惶,提著淺酡色的裙衫出來,姿態瑩然雀躍,宛如靈動的夜鶯,聲音也清脆動人:“嬪妾參見皇上。”

“愛妃請起。”嘉元帝走過去將妙人扶起,見她染上笑意的眸色微閃,清靈異常,“愛妃打扮得如此清雅嬌婉,可知犯了大罪麽?”

朱櫻臉上的嫣紅瞬間退卻,作勢便要跪地求饒:“嬪妾不知犯了何罪,但求皇上饒恕!”

“愛妃犯下魅惑君主這樣的大罪,朕必當重重懲罰,豈可就此饒恕!”嘉元帝將佳人攬入懷著,佯怒道。

朱櫻一邊吐槽他這都領先21世紀世界先進水平的調情技術一邊笑靨帶羞:“皇上決定如何懲罰嬪妾呢?”

“夜還長著,朕可以慢慢懲罰。”他也罔顧一旁的奴才,直接將人橫抱於懷,朝著內室而去,“愛妃身上可真香,像枝頭抱香的嬌花。”

“……”真的被雷焦了好麽。

朱櫻不動聲色打量著嘉元帝,眉峰間藏了份疲憊和憂思,辦公到現在說明有事情讓他覺得棘手了,如果自己能讓他暫且放松那也能爭取到一些他心裏的積分了。

“說到嬌花,皇上,嬪妾今日讓她們做了些玉蘭酥,味道還不錯,配上一壺玉蘭花茶,最合適在這初夏裏用了,皇上可要試試?”

嘉元帝見面前女人怯怯卻又期待的樣子,不忍心拂了她的意:“既是愛妃的一番心意,朕又怎會辜負,便端上來嘗嘗罷。”

朱櫻這才笑逐顏開:“多謝皇上賞臉。”

嘉元帝不過是盛情難卻的吃上幾口,卻意外的發現酥甜中帶了一股玉蘭花的清香,淺淺的縈繞在鼻端,倒是好聞得很。

他飲了口花茶,跟這點心真是相映成趣,獨辟蹊徑的煮茶法讓這茶湯是清淡卻不清寡:“讓朕猜猜,這茶加入了玉蘭花瓣,雨前龍井之外,可是還加了些蓮葉?”

“皇上英明,您鼻子可真靈。”朱櫻看著他霸氣十足的鷹鉤鼻,心裏嘆著真是一副中國好鼻子。

“愛妃倒是別出心裁,這茶入口清新,香氣卻綿長,的確適合初夏飲用。”嘉元帝見她在一旁盈盈的沖著自己笑著,乖巧而柔順,像是個順心的小動物,跟那些恃寵而驕興風作浪的朝臣真是兩碼事兒。這麽想著,眼前的人真是越看越順眼,越看越心癢癢了。

“夜已深了,愛妃陪朕就寢吧。”嘉元帝摟著她,“崔永明,帶著他們都上外候著去,別擾了朕的清夢。”

朱櫻頰上添紅,心裏一陣冷笑,每個男人說甜言蜜語的最終目的都不外如是。

“朕記得今日愛妃去壽康宮給太後她老人家請安時頭上戴了支清麗的玉蘭簪,怎此刻換做了這只瀲灩的銀絲燕雀釵了?”嘉元帝一邊為她卸下珠釵一邊試探道。

朱櫻當然不會笨到以為皇帝這是關心她,流言蜚語的傳播速度無論在哪個時代都是一樣的快,他必然已經知曉她被奪簪的事情了,這樣的試探,不過是想看看她的這份乖巧是真的還是裝的罷了。

“皇上很喜歡那只玉蘭簪嗎,都怪嬪妾,晚膳時分不小心將簪子磕著了,簪頭的玉蘭也缺了一瓣,清麗不再了。嬪妾也心疼著呢。”朱櫻伏在他懷裏,語氣有些悵然。

“既是愛妃喜歡,便讓內務府照著樣式再打一支出來便是了。”嘉元帝嘴上安慰著,手上也迅速的褪去她的衣衫。

朱櫻下意識的將膝蓋掩藏在被褥之下,他看到了也不戳穿,如果這個女人裝可憐博同情趁機在他面前參梅映雪一本,必然會毀掉他此刻的興致,那勢必會再次失寵。幸而她有著這份不與人爭的乖巧和懂事,至少現下,堪堪契合了他的心意。

朱櫻對這個皇帝雖不了解,但憑著他眉眼之間的神態也能夠揣測一兩分,此刻猶如小女人一樣在他身下承歡,愉悅著這個能給予她權利地位的帝王,也順便愉悅著自己。

她不得不承認,嘉元帝是個配置高大上的大帥哥,他俊挺冷峭的五官,線條分明的輪廓,已經猿臂蜂腰的倒三角身材,已經精湛的床技,就是擱在她上輩子的那個娛樂圈,也必然是可擁有媲美天王級的人氣。

既然如此,浪費這樣大好資源的事,她委實做不來。

翌日嘉元帝離開之際便又是神清氣爽了,因為初次顧忌著她的身體並未盡興,而昨夜一並討了回來,真是暢快之至。

離開前再看了一眼半掩在被子裏的女人,似乎昨夜被折騰得有些疲憊,眼底有淡淡的青色,叫他一時心情大好:“崔永明,讓內務府選幾樣玉蘭簪的樣式打幾件出來。”

“是,皇上。”崔永明起身之時悄悄瞟了一眼睡得尤不自知的朱美人,心裏暗暗納悶,這位朱美人,倒還真有幾分本事。設計獲寵結果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眾人以為從此失寵之際卻又異軍突起,眼看著皇上是瞧在眼睛裏了,再次晉位也是遲早的事了。

嘉元帝走了很久朱櫻才慢騰騰的睜開眼睛,皺著眉喊了聲門外的百合:“給我準備溫水沐浴,再讓蘭湘給我揉揉。”

昨晚上皇帝也不知怎麽回事,猛地跟匹狼似的,可勁的折磨她,腰和腿都跟折了似的疼,本就青紫的膝蓋更是傷上加傷。

這樣唯我獨尊不懂憐香惜玉的皇帝,也不知道那些妃嬪為何愛得死去活來的,選秀的時候腦子被同一扇門給夾了麽?

作者有話要說: 嗷 黃桑是真的很渣 請隨意吐槽~

ps:上一章那個是張采女 腦殘作者手誤寫成安采女鳥 又有強迫癥不願意破壞更文時間。。。求大夥兒原諒俺

給大夥兒看看俺傾國傾城的雙眼皮作為賠罪 = =?

☆、11、第11

所有人都以為覆寵的朱寶林會出來耀武揚威的時候,她只是在自己宮瑞安安靜靜的享受了一整天的馬殺雞。

朱櫻覺得蘭湘和綠蘿合作起來的手法棒極了,舒服得連連嘆氣:“蘭湘,綠蘿是從小替我按到大的,所以手法嫻熟,你是給淑妃娘娘按出來的手法嗎?”

“回稟主子,奴婢也是打小就學的,家母身子不好,逢上陰雨天氣便會腰腿疼,家裏窮請不起郎中,奴婢便每日為母親按摩,希望減輕她的疼痛。”蘭湘似是想起家裏的牽掛,眼眶有些紅。

“倒是個孝順的孩子,上回你弟弟的病治得如何了,可還缺銀錢?”她昏昏欲睡中隨口問道。

“多謝主子掛心,家弟已無大礙,主子的大恩大德,奴婢沒齒難忘。”

眼瞅著蘭湘又要跪下了,朱櫻只得出聲:“好了,都出去吧,讓我休息會兒。”

身上輕松了許多,竺葉開窗透氣準備練毛筆字的時候卻突然聞到一股濃郁而奇異的香氣,是天然卻從未聞到的香氣:“蘭湘,進來。”

“我聞著有股花香幽幽的傳過來,白日裏是沒有的,可是你們在搗鼓什麽吃食麽?”

“主子,這香氣是禦花園西邊的一畦瓊花開放散發的,瓊花只在夜裏開放,卻香飄十裏,便是那東六宮,也能聞得到的。”

“給我披件衣裳,我要去瞧瞧這花去。”

“……”

……

“皇上,該翻牌子了。”太監尖尖的嗓音驟然在耳旁響起,沈浸於批閱奏章中的嘉元帝有些不悅,皺著眉正待發火之際,擡眼卻見蘭心堂寶林朱氏的牙牌了。

內務府這幫狗東西,真是看人下菜碟兒。

“就……”話還未說完,崔永明便上前:“皇上,皇後娘娘來了,正候在殿外呢。”

他手一頓,淡淡開口:“罷了,撤下去吧,今夜朕陪陪皇後,宣。”

姜皇後儀態華貴雍容,臉上笑意仿佛丈量過一般的恰到好處:“臣妾給皇上請安。”

“這麽晚皇後怎麽過來了,有什麽事差身邊的小丫頭來說一聲就好啊。”嘉元帝放下奏折上前執起她的手,“手上這樣涼,崔永明,給皇後斟杯熱茶來。”

“謝皇上,皇上日理萬機,臣妾還來打擾,是臣妾的不是。”皇後淡笑的看著皇上,“臣妾這次來便是想問問皇上萬壽節的事,皇上可有想法?”

“皇後以為如何?”

“若按祖制來辦未免太過古板,年覆一年毫無新意,而且今年宮裏新進了幾位妹妹,為後宮添了幾分活潑,臣妾的意思是想看看各位妹妹是否有別出心裁的心思,皇上您看呢?”

“就按皇後的意思來吧,一切從簡為好。”嘉元帝淡淡的吩咐,松開她的手,“更深露重的,皇後先回宮吧,朕還有幾分奏折未批閱,晚些再去看你。”

姜皇後嘴角逸出一絲苦笑,福身告退了。夜色沈沈,遠處只有寥落的星子,如同她孤寂的心情,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就已經抓不住這皇帝像風一樣難以琢磨的心思了。

本以為他會喜歡這樣新式又活潑的形式的,卻惹了他一臉不快,姜皇後嘆了口氣:“杏枝,你說,本宮是不是老了?”

“皇後娘娘母儀天下,如今真是鼎盛,哪裏會老呢?”杏枝有些心疼自己的主子,雖貴為國母,總是為諸事煩憂,事事親力親為,想為皇上分憂,卻得不到任何的歡心。

“罷了杏枝,咱們回宮吧。”

……

崔永明看著皇上不豫的臉色,試探著開口:“皇上,已經夜深了,奴才聽說禦花園西邊花匠們特地培育出的瓊花夜裏盛開得極美,皇上可要去看看?”

“混賬!”嘉元帝勃然而怒,將手裏的毛筆摜到他臉上,堪堪將他兩道眉毛練成一線,“如今你們都越發長進了啊,個個都敢安排朕了是吧!”

“奴才不敢,請皇上明鑒!”崔永明忙跪地求饒。

本來一腔怒火看到他那滑稽的一道眉,有些繃不住了:“月色正好,陪朕去看看吧。”

“謝皇上!”他連滾帶爬著跟出去,連臉上的墨跡也顧不得了。

離得越近那幽香便越是濃郁,嘉元帝更是好奇了幾分,到底是多大多美的花朵,才能幽香至斯。

腦海裏勾勒千百遍卻不及親眼瞧上一眼,嘉元帝看著眼前的一幕,一時連呼吸都放輕了,怕打擾這驚為天人的時刻。

溶溶月下美人面,名花傾城兩相歡。

顧盼生姿的瓊花大朵如盤,彩色的蝴蝶蝶翅薄如蟬翼,而花叢裏的美人笙歌搖曳,猶如一幀傾國傾城的畫作一般。

……

夜深人靜,月光亮堂,朱櫻來的時候花開得正好,想著四處沒人,便放任了自己一把,在這白瓣白蕊宛如玉一般的花叢裏低唱了起來。

穿過來這麽久,雖然早已適應了這另一個時空的生活,偶爾還是會有些懷念,那舞臺上,菲林間閃耀的時光。她混跡娛樂圈十幾年,從N線小配角奮鬥到影後的地位,無一不是她的汗水和努力得來的,這樣的榮耀她還沒享受多久,便莫名其妙的穿了過來,總還是有些不甘心的。

並沒有固定的旋律,她只是隨性的哼著,由著自己的心情釋放,哼著哼著卻發現有人在慢慢靠近了。她看著朦朦朧朧的影子嚇了一跳,忙起身想朝另一個方向逃去。

卻不偏不倚撞上了站在樹影處的人,撞得自己一個趔趄,險些栽倒在地。

“愛妃何故如此驚惶,可是在做見不得人的事麽?”被她撞上的人低低的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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